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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年轻时不显得年轻,年老时也不显得苍老。因为她二十出头就把头发梳得很短,三十多岁开始卷头发,跟东北农村妇女的发型一样。

妈妈眉眼精致,皮肤白皙,烫完头发显得格外出众。理发店里的人都说她不像农村人,妈妈是跟爸爸学的。父亲不屑地说,有什么用?我不知道一个大人物。

母亲确实不识字,丝毫不妨碍她爱美之心。妈妈爱美,但不画眉不画鬓,不化妆。她只是想烫头发。镇上的理发店有烫发的技术,妈妈就去了。那时候,她每年烫一次,过年前几天,过完年再去探亲。过了两三个月,妈妈的头发长出来了,爸爸给剪了,卷发不那么卷了。到了夏天,她头上所有的卷发都消失了。下半年,妈妈的头发又直又顺又滑,低头干活,扑在脸上。

妈妈每次去烫头,都会先跟爸爸说烫太麻烦了。父亲不再抽烟斗,说最好把烟斗剪短一些。妈妈有点不高兴地说,这样刮起来比较容易。父亲咧嘴一笑,没有再说什么,又专心致志地抽起了烟斗。

妈妈烫发在我们家很重要。村里没有烫发,只好去镇上烫发。那时,村里到镇上只有一班车,早上下山,中午返回。妈妈早早起床,做饭吃饭,洗头穿衣,拿了个小布包就上马路兜风了。后来,从村里到镇上的公共汽车一天两班,妈妈也坐早班车去烫头发。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在镇上买盒饭,也不耽误下午的工作。

我们期待着妈妈去烫她的头。在东北,母亲无家可归,没有兄弟姐妹可以离开。除了在地里工作,她在家里也很忙。我们的妈妈对我们非常严格。白天不许搭炕,不许弄脏地板,饭前不许端食物,不许大声喧哗……烫发让妈妈离家出走好久,还有她前脚离开了房子。在后脚我们是自由的。妈妈去烫头发,我们脱鞋上炕,摇摇晃晃,吵个不停。我们掰了一块干粮当点心,直到康燕儿把一圈人渣扔到他面前。

中午,妈妈回来了。我们扫了地,擦了炕,大的给小的洗手洗脸,等妈妈进来,我们又成了乖孩子。有时候妈妈会给我们买一些稀罕的食物:几张油皮,一袋爆米花,半斤糖。这时候她就会说这次人少了,熨完了还有时间。有时候妈妈空手回来,她会说今天人太多,烫完头发差点赶不上车。

妈妈烫头两三天后,房间里多了一股香味。它闻起来不像雪花石膏、发油或蛤蜊油。我非常喜欢它。我觉得是城里人的味道,不是乡下人的洋气。妈妈一洗头,气味就消失了。想要再闻,就得等她下次烧了。长大后才发现那是冷烫的味道。后来,我妈每年烫两次头,夏天收割前再烫一次。她头上的卷发可以开花两次,一次在冬天,一次在夏天。为了搭配花朵般的卷发,妈妈冬天买了毛呢大衣,夏天买了纱线半袖。后来,妈妈一年烫三次头发,等卷发消失了,就去烫。那时候坐车也方便。你一天可以坐两次以上的出租车。可是,妈妈还是早去早归,下午头一热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我在城里安顿下来,周末妈妈给我烫头发。她还是一下车就去了理发店,我在家做好午饭就去看她了。我母亲多年来只去过一家理发店。理发店的老板比我妈年长,干净整洁,白白胖胖的,一直工作到七十多岁。妈妈感觉就像去朋友家烫头发一样舒服,因为买东西的都是中老年人,发型就那么几种,但是很适合妈妈。

有一次,我去接妈妈。一进门,妈妈正坐在镜子前,头上顶着一个卷发器,绿色的塑料圆轮。她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丝绸,紧紧的护住了脖子,衬得那张白皙的脸蛋美轮美奂。她从镜子里看到我,笑了。

我喊了声“妈妈”后,她转过头说,别来了,你在家照顾孩子。店主上下打量我说,哦,是你家姑娘,好帅啊。妈妈的眼睛弯成了新月,她说,帅什么的,只要不丑就行。我不让妈妈继续说下去,连忙叫掌柜“阿姨”。妈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,不再说话了。

妈妈烫完头,就去菜市场买了些吃的,肉、水果、糕点。我不让她买,她说,那我就不去你家了。我问为什么,她说,没有空手的。我说,我不是别人。她说一个人一出门就不见了。我不再阻止她了。

我很理解妈妈。她不仅给我买菜,更重要的是给我舅舅和孙女买菜。东西不多,彼此之间也很容易沟通。所以,这些年来,每次我妈妈去城里做头发时,她都会顺道来我家过夜。女儿盼着奶奶的到来。她来的时候,会带来好吃的,家里的饭菜也会丰盛。

母亲只住了一晚,就再也没有留下来。她说家里有工作要做。时间长了,我不会留她,也留不住她了。但那天下午或者第二天早上,我陪妈妈去店里看衣服,她爽快地答应了。妈妈刚刚烫完头,蓬松的卷发,闪亮的头发,让她看起来精神抖擞。买衣服的时候,妈妈很信任我的眼光。如果我说好看,她就会买。经常,妈妈会带着新衣服坐车回村,我会买点吃的送到车上。妈妈说“不行不行”,我放下就走了。我听到车上的人说,有个女孩真好。听妈妈说,如果有什么好东西,我可以送给别人。不过,我相信,妈妈的脸上已经洋溢着笑容,眼睛又弯成月牙儿了。

近年来,妈妈视力不好,不能自己出门。父亲不务农了,跟着母亲去烫头。父亲虽常说起母亲,我却一字不漏,活了一辈子。然而,还没等妈妈的卷发散去,爸爸就急忙领着妈妈给妈妈烫了头发。但是妈妈对烫发不是很热衷。她说,不管烫不烫,哪里都不能去!父亲沉下脸说,你这辈子要去哪里啊?应该是热的。

妈妈说的“去哪儿”是有根据的。妈妈头上的卷发不多,又不是过年。等她能忍一阵子,就不会烫到头了。但是,如果妈妈要回山东探亲,或者舅舅舅妈结婚,妈妈肯定会被烫伤的。不管多忙,她都会抽出半天的时间。妈妈说,你不烧脑袋就是疯了。你不怕谁?遇到这种情况,父亲什么也没说,反而催促母亲早一天烧掉。

母亲60岁那年,她最先去的理发店在拆迁中消失了。有的说掌柜年纪大了不能干活,有的说掌柜累了一辈子,跑到外地带着孩子生活了。妈妈为此感叹了几声,说现在年轻人烫发好看,但总觉得几乎没有意义。

我想看看刚刚烫完头发的妈妈:干净利落,干练,隐隐约约的年轻。烫发对我年迈的母亲来说仍然是一件大事。为了结束这一切,她穿上了新衣服,并保持鞋子一尘不染。爸爸也早早做饭,老两口吃完就匆匆出去了。

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,年幼的父母去镇上赶集,盛况空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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